焲 。

山神


‘卷岛,你明知道,那个人……’






山间雾气渐浓,林中在朦胧的雾色虚掩下隐约站着一抹纤细的人影,静默的身躯立在原地久久不动,仿佛要与山林同化。

那双沉寂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前方许久,忽然缓缓抬起左手,白皙而消瘦的手掌骨节分明,食指凝聚绿色的光辉划出一道光痕。

暖风拨开迷雾,却已不见人影。






“老师!”

“修作!”

前一刻还与同学们一起玩耍的东堂尽八转眼间只剩自己一人,他迷茫地环视四面皆木的林木,却又不敢走远,眼见雾气渐浓,懊恼地心想,早知道就该听老师的话立刻下山的,也不知道现在老师有没有发现他不见了,该不会自己就这样永远也出不去了吧。

东堂心中越想越害怕,不泄气的继续呼叫,“老师——!”耳边隐约响起一道风铃摇曳声,他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一穿着怪异的和服男子不知何时立在不远处,他手执一把蛇目伞,鲜红的雨伞遮掩了大半脸庞,只露出紧抿的唇线以及——唇角下方那颗难以忽视的痣。

不要与陌生人随便搭话这条家训东堂一直谨记于心,更何况男子打扮怪异,实在不像正常人。

东堂想着,小手扶稳帽子准备拔腿就跑。

刚刚走了两步,他脑海中忽然闪过男子胸前垂落的头发,不待他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的做出反应,猛地回过身,手指着对方惊讶地呼喊:“玉虫!”

那人身躯微微一颤,扬起的蛇目伞下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庞,与嘴角一致,眼尾亦有颗泪痣,最惹人注目的则是那头夹杂着几缕艳红的绿发,的确是记忆中神社里,自己所窥视到竹帘后的头发别无二致。

东堂回想那日父亲带他前去祈福的神社,那是——山神的神社。

“你是山神吗?”

男子沉默不语,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绿色的发丝随着暖风拂过撞色的和服,无规则的花式布满整件袍服,这种一般人难以驾驭的服饰,竟意外的适合这个男人。

东堂却当做是默认,他不禁嘀咕,“山神怎么是你这个样子的……”

男子走到东堂面前蹲下,连脚下踏着的木屐也是异色,他望向那对湛蓝的双眸,干净的色泽不含任何杂质,“那你觉得山神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

“当然是像我东堂尽八这样的男人!”

清脆的声音坚定而自信,那耀眼的神情不禁令男子失神,只觉目光逐渐模糊……

“哥哥。”东堂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他顿了顿,仿佛怕是惊扰对方轻声说道,“……你看上去很痛苦。”

“我的脸天生就长这样咻。”

“可你哭了……”他拿出口袋中的手帕递向对方,“是哪里疼吗?”

原本下垂的双眉更是痛苦的纠结在一起,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心情已经明显到连个小孩都能看透,可他的双眼却一刻也不愿从面前这张稚嫩的脸庞上移开。

“哥哥。”东堂眼见山中雾色越发浓郁,“既然你是山神,应该可以把我送回去吧,我离开了那么久,老师们……”

离开……

男子无法再听清男孩剩下的话语,他的面容逐渐回归死寂,缓缓抬起左手,白皙而消瘦的手掌骨节分明,逆风从身后灌入,张扬飞舞的发丝衣袍仿佛一张巨大的网要吞噬他猎物……

无形的巨网遍布四周,即将触碰到男孩脸庞的手掌却在看清他干净的眼眸中倒映的自己时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

东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不知何时雾已散去,原本密集的树木竟开辟了一条明朗的道路。

待他欣喜地想要道谢,身边却已没了那人的踪影,他迷茫地环顾四周,直到耳边响起自己名字的呼喊声,老师哭着紧抱自己斥责……

“尽八,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

“我……”他想了想,觉得有些委屈,茫然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被老师牵着离去的东堂不禁频频回头,望向那片满是落叶的草坪怅然若失。






林中迷雾缭绕,穿着艳服的男子坐在一张悬浮半中的巨网上,他穿透林木找到那个被他做过印记的男孩。

男孩回到同学的身边,并坐上巴士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山。

他随手接过飘落的黄叶,枯黄的树叶倾刻间变成一杯盛满美酒的酒杯,通透的酒水倒映着湛蓝的空色,就如同那个人的双眼一样——

‘卷岛,你明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尽八。’

举杯一口饮尽,苦涩辛辣的味道在口中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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